Chemtrails

东宫续写：一年好景君须记（14）

那位嬷嬷拉着我说了许久的体己话，不知不觉暮色四合，外面想必已经华灯初上。这宫殿里依旧是一片冷清，那嬷嬷欠了欠身，满怀愧疚地告诉我，这里的主人已经多年不在，她自己一个人夜里照着月光便能行动，所以没有备下蜡烛。我摇了摇头，握住她的手:“没关系的，这月光也是一样的亮堂。”我觉得天色已晚，得早点回去，便起身开口道：“不早了，我还是回去罢。”

在边上一直没说话的皇帝察觉我要走，拦在我面前说:“天色都这么黑了，马车夫也回去了，不如就歇在这里吧。”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，这明明是他逝去的妻子的寝殿，我一个陌生人住在这里又是什么道理呢。“无妨，我自己走回去便可，顺便逛逛这上京。”

那嬷嬷见我要走，好像很不舍，她眼里又包了一包泪，借着月光朦胧地瞧着我，我实在是有点难为情，盛情难却，只能暂时答应在这宫殿里住一晚了。

月光撒了那皇帝一身，衬得他更加落寞，这坐拥天下的人，也会落寞吗？这宫殿安静得像一片湖泊，没有一丝波澜。瑞儿总归是孩子家家，玩着累了就睡了，那嬷嬷又坐了一会便退下了，她嘱咐我早点歇息，那皇帝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，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回忆里，倒也无暇顾及我，于是这沉默显得更加冷清。借着月色，我对床榻右边的多宝阁起了兴趣，我轻轻地走上前去，啪嗒一声，打开了这尘封多年的回忆。

一个孔明锁，一个小孩子玩的拨浪鼓，还有几卷女经，倒是些常见的不能再常见的东西。我瞥见那柜子的一角好像还窝着什么东西，使劲拽才拽出来。我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，打开了之后有点失望，这卷纸里面夹着一瓣早已风干的蔷薇花瓣，轻盈如雪，带着幽幽脉脉最后一抹香气，徐徐落下。上面的字迹好像孩子一般，我觉得奇怪，这是谁写的呢。上面几个黑墨团，我看不清，于是，我走到窗边，照着月色仔细辨别，窗边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气息，我看到外面长了几棵枫树，给这寂静清冷的宫殿里平添了几丝生气。“李……承……”我努力瞪大眼珠子看，可惜最后一个字实在是太过复杂，我的毕生所学只能帮我到这里了。

皇帝见我在瞧着什么东西，便向我这边走来，他看着我手上的书卷，好像见到了什么珍宝一样。我见他喜欢得紧，便递给了他，“在那个多宝阁里看到的，你之前一直没发现吗？”他低着头，没动静，我看到有水珠低落在这纸上，让原本就难以辨别的字更加模糊了。“她写的是我的名字。”过了好久，他才开口，那时他的眼泪已经浸透这书卷的大半边。见他难过得紧，我只能搜肠刮肚想出一些安慰人的话来，绕来绕去还是那几句，“人生苦短，及时向前看罢。”我还能说什么呢，故人已去，徒留下这一屋子的冷清寂寥罢了。